是什麼滋養了教會？上主的故事！
——《新舊約聖經故事導覽》推薦序：講對的故事，把故事講得對

／孫寶玲（台灣神學研究學院新約教授）

華人教會的信仰經驗和意識，不乏自相矛盾的情意結，「故事」是其一。在主日學的教材中，尤其是小孩子的教材，幾乎都是以故事作為教導形式；而傳遞給他們的教導，又往往化約成為德育故事。一個有關神施行救贖的故事，卻變成民間傳說、警惡懲奸的德育故事。然而，在教導成年人的語境中，故事卻意味著虛假，是對信仰的大不敬，甚至褻凟。不止一次，我在神學院教授聖經詮釋期間，以「敘事」或「故事」講論經文，有些學生表達反感甚至憤怒，至今還是歷歷在目。一方面無故事不歡，另一方面卻視之為洪水猛獸。問題出在哪裡？華人教會究竟知道不知道問題的存在？

我在多個場合書寫、言說，提出華人教會的信仰識見薄弱。口裡雖然講聖經權威，手中雖然高舉印刷版的聖經，我們所認識的聖經卻只是叫人死的字義，不是叫人活的精意。我們的信仰大都是金句形式，缺乏整全聖經和神學的識見和養成（biblical and theological literacy）。

華人教會的信仰經驗和意識的另一個矛盾，就是「實用主義」。華人教會讀聖經、講道、教主日學，目標總是指向「應用」。而所謂的應用，是指實實在在對應自己關切的具體生活議題，並不全然與聖經的體裁、內容、目的和主旨有關。一方面確認聖經的權威、神之超越，同時卻根據自己的需要，將聖經的內容轉化成為滿足潮流的學科，「從聖經看什麼什麼」、「聖經中的領袖學」就是例子。

據我的觀察，無論是神學生在神學院教室試講，抑或是傳道人在教會講台宣講，講道後總有人疑惑：「這篇道怎麼沒有具體的生活應用？」大概是這種需要，導致不少傳道、牧者，傾向將自己的體會和經驗，或其他資料，加諸經文，間接將經文以外的東西架接到經文裡。此舉熄滅了經文的亮光，減弱了上帝藉經文所發出的聲音。我總會嘗試對學生解釋，聽完了貝多芬的交響樂，你會問怎樣應用嗎？讀了一部經典文學作品，唱頌過一首美妙的詩歌，你會因為沒有具體應用而沮喪和困惑嗎？

華人教會對聖經那近乎貧瘠的認識，使自身的生命委靡無力。熱鬧的特會，或某些看來使人數增長的事工計畫，不會使教會的生命和見證有所改善。滋養教會信仰生命的，絕對不可能是傳道人的魅力、聚會氣氛、嚴密組織或營銷技巧，甚至不是抽離聖經上下文脈絡的金句（不要忘了，連撒但試探耶穌也引用經文）。滋養教會信仰生命的，是上主的生命之道，是上主向我們述說祂救贖其創造的故事。儘管上主的子民多次跌撞、屢屢失腳；那怕受造萬物嘆息勞苦，直到如今，上主依然不離不棄地救贖，甚至藉祂兒子的故事，說明上主必然成就祂的救贖工作。

故事比現實更真實。故事需要應用技巧和方法，但只能夠對應現實中某種處境；透過故事能夠看見或加以處理的，也不過是事情的一部分。故事觸動生命核心、內裡的憧憬、價值和信念。現實總會過去，故事所承載上主的話語，卻永遠長存。

當然，言說故事比我們想像中難。一般人對故事鄙夷，多少是因為對故事的「難度」無知，總以為是無知婦孺才愛聽故事。所以，講故事的人，大概就是沒有甚麼真本領、好學問之流。說故事、說對故事、將故事說得好，必須有充分和足夠的知識，熟悉歷史文化背景，又能不陷入穿鑿附會的時空錯置（anachronistic）和以自身民族為中心（ethnocentric）的誤讀。具備以上的訓練和貫通，將故事娓娓道來，那才是真正的高手。那是上佳的掌廚，將色香味皆全的菜端到桌上，讓上主的子民享受豐厚恩筵。

我向您推薦《新舊約聖經故事導覽》。我相信如果您能認真閱讀、思考、學習和操練，無論是主日學教師、傳道牧者，甚至是其他平信徒，必定能因為上主的故事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