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的重點，從來就不只是答案
——《聖經經典500問》推薦序

／謝樂知（中華福音神學院新約副教授）

我在神學院教授新約課程時，常要求學生要在課前閱讀聖經經文，並針對經文提出問題，上課時同學們可以針對問題一同討論尋求答案。記得有次同學在提問單上寫下這段話：「如果在經文上找不到問題，是不是也是一個問題？」這段話令我印象深刻，對於一個從早到晚都在思考新約難解之謎的新約學者而言，「找不到問題」確實讓人感到有些困惑！

問題出在哪？何以有人認為聖經充滿疑問，可以寫一本又一本的註釋，與此同時，卻有人認為聖經的內容全都不證自明？是讀經的人讀得不夠仔細呢？還是我們閱讀聖經的方法出了問題？我想答案或許兩者都有，一方面可能是我們讀得不夠深入和仔細；另一方面，可能是我們不太知道如何正確地閱讀聖經。特別是在華語世界中，我們缺乏探究和提問的精神，教會內常常更是如此，強調順服權柄的結果，使得信徒習於聽，但卻羞於問。聖經具有權威，這毫無疑問，但聖經同時也是道成肉身的例證，承載世界各樣的局限性、寫作者的有限性、文字的有限性，以及聽者的有限性。因此，我們對聖經的理解，必定總是不完全且有待精進，需要不斷地提問及尋求解答。

「聖經難解」，不單是兩千年後的我們覺得如此，生活在一世紀與耶穌同時代的人也同樣有此困擾，例如，埃提阿伯掌大權的太監，即便他閱歷豐富，但讀到以賽亞書，他也不得不感嘆：「沒有人指教我，怎能明白呢？」（徒八31）同樣的，彼得後書的作者論到保羅書信說道：「信中有些難明白的」（彼後三16）。

不單是初代門徒覺得讀經甚難，早期教父同樣也深感讀經不易，他們甚至為此發展了一套理論，說明為何聖經充滿難解之謎。教父認為，聖經難解實有上帝的心意在其中：首先，聖經的晦澀不明（如先知的預言、耶穌的比喻或啟示文學等）保護先知免受當權者的迫害；其次，聖經難解是為免聖物落入狗的手中，不讓那些不配的人得知上帝的奧祕；再次，聖經難易有別是為切合各人靈命的不同，讓分處不同階段的人都有適合他的信息和內容；第四，聖經的奧祕向我們發出邀請、提出挑戰，激勵我們不斷前行，免得我們志得意滿、停滯不前；最後，上帝是奧祕，祂的意念高過人的意念，同樣的，祂的話也高過我們的意念，因此，上帝的話如上帝一樣深奧難明。聖經的晦澀反映的是上帝豐富和超越。

教父的觀點不盡正確，但好的問題確實激發我們對聖經有更深的認識，要求我們更全面且更深入地理解經文。本書提供的不只是問題的解答，更重要的是本書提供了許多好問題，其中有很多都是歷代學者爭論不休的問題。讀者千萬不要將書中的答案看作標準答案，讀者不妨在閱讀解答之前，自己先嘗試回答問題，之後再跟作者的答案做比較，讓問題擴展成為對話的空間。相信以此方式閱讀本書，更能提升本書的價值，讓問題成為真正的問題，而不只是引入答案的標題。

然而，本書的價值不僅在於問答而己，更重要的是撰文者都是優秀的聖經學者，他們在解答過程中為「解經」做了很好的示範。答案很重要，但如何找到答案更加重要。解經涉及許多不同的步驟和流程，包括經文鑑別、字義研究、文法分析、翻譯、修辭、歷史文化背景、新約引用舊約、聖經神學等不同面向。讀這本書就像在讀習題解答一樣，重點不在答案，而在找答案的過程和方法。換言之，本書教導我們如何活用釋經學方法，增進我們閱讀和理解聖經的能力。

因此，本書的重點其實不在答案，而在提問和尋求答案的過程。讀者應多思考書中提出的問題，並學習作者解經的步驟和方法，活用此書幫助我們更多並更深地認識上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