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週五，朋友跟我分享她去參加「阿德勒幸福方法論多肉植物課」的心得。聽她說來，我覺得很有意思。課堂上，老師為每位同學準備了一大一小共兩個陶盆。正當同學興高采烈地想開始種植多肉植物時，老師竟然要求所有人拿起小的陶盆，往地上砸去！「摔碎」竟然是第一個步驟。接下來，則是把那些摔在地上的碎片，一個個撿起來，一步一步，最後與多肉植物一起種回大的陶盆裡。
朋友告訴我：「老師叫我拿起來摔碎時，我根本嚇到！小的那盆碎成一地碎屑，很難撿耶！其他同學則是裂成一片一片的……有的同學更是連摔都不敢摔。」我們津津有味地討論，發現有兩個動作很關鍵，一個是「摔碎」，另一個是「撿起放回」。這兩個動作都對內心造成無比的衝擊。
「摔碎」，是把看起來完整的物體親手破壞掉。這裡有兩個難處：一是毀壞完整性，二是要自己親手毀壞。我覺得在已經看到一個完整性的前提下，卻要親手去打破，十分困難。至於「撿起放回」這個動作看來溫柔，它的衝擊性卻更大！一般對於失去完整性的東西，下場通常就是變成廢棄物，只要掃除乾淨、眼不見為淨即可；但在這裡，卻要親自面對破碎的真相，並且還要著手修復，創造新景象。
聽朋友描述這段經歷，給我近期的思考帶來很大的啟發。成為校園書房門市企劃後，我一直專注在策劃新書房成立的專案。而這個過程，我經歷到有如「摔碎」般的衝擊，所以特別有感。專案的其中一項重要工作，是要定位出校園書房的品牌方向。那時我針對多位書房同工、讀者等進行了一系列的訪談，由此提出了分析報告，發現校園書房的關鍵字是「生命、視野和溫馨」。接著依據關鍵字，往下發展品牌文案。沒想到這時，同工回應說不是很好懂。我當下的感受是驚訝的，覺得好不容易為書房整理出新舊整合的延伸價值，但這份延伸價值，卻不被自己的同工團隊所理解。
後來，直到花了更多心力整理校園書房歷史年表時，才較能明白同工團隊的不明白。原來，校園書房的歷史發展中，有一個重要的源頭，那就是學生工作。這個團隊最深的負擔是在學生的基督信仰上。是這份深切的關懷，連結著前前後後不同世代同工的心。雖然品牌關鍵字分析出「生命、視野和溫馨」這三組辭彙，但這需要跟校園書房原本的精神堡壘「人．信．美」價值有更緊密的連結。於是我終於在撰寫品牌文案時，「摔碎」了自己對書房價值的想像，重新將校園書房的核心價值連回信仰服事的源頭。
這整個過程讓我發現到，原來自己對越是真心在意的事情，就越會像對待那個小陶盆一樣，不願意接受其他人的意見和修繕，不願意「摔碎」自己那小小的、珍貴的想法。然而，會這麼不願意「摔碎」，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很少有過被重新「撿起放回」的經驗？如果我們知道摔碎之後，會被「撿起放回」，是不是就比較願意摔碎了？也就是說，自己所提出的小小價值，雖然不是全部，但會有部分被取出，重新放回更大的群體之中，成為嶄新截然不同的新樣貌，那我們是否願意冒這個險，去經歷這個過程？
我想，「摔碎」需要個體自願性的勇氣，「撿起放回」則需要有一種群體的整合力。
朋友告訴我，在多肉植物課的尾聲，老師說這些碎掉的小陶片放在大陶盆裡，是為了在大陶盆裡創造空間。一片碎陶片，就創造出了前後兩層空間。原來的大陶盆並非空間不夠用，但加上破碎的小陶片，卻會創造出富有層次感的空間。
當我打碎自己的成見時，也同時意識到其他人的破碎。我們想要打造的新書房，不是追求集完美於大成，而是容納著許多個人的破碎。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與辦法，但卻有共同忠心守護的使命，那就是生命成長！原來書房策劃的過程如此珍貴，是因為我們一同經驗了被「撿起放回」的過程，在主裡成為新創造。書房的大陶盆，是否有空間讓我們共同生長、發展層次？「摔碎的勇氣」挑戰著你我，敢不敢去想像一個群體生意盎然的景象。勇於破碎自身，並在共同的破碎中，也許可以走出一種超越個人的、截然不同的群體新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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