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的教會

 

新書簡介

記憶的力量──在錯誤的世界,邁向盼望

《記憶的力量》

作者:沃弗
譯者:吳震環
書系:Move
頁數:368頁
定價:380元
特價75折:285加入購物車

記憶、饒恕與遺忘──導讀沃弗《記憶的力量》
/文:鄧紹光(香港浸信會神學院基督教思想神學與文化教授)/整理:書饗編輯小組

鄧紹光記憶與救贖有什麼關係?饒恕是否就意味著遺忘?身處在不完滿的世界,這是我們每個人都會面對的課題。《擁抱神學》作者沃弗(Miroslav Volf)最新中文著作《記憶的力量》,談的正是如何透過基督的受難,正確去記憶,倚靠基督的十架,在錯誤的世界,邁向和好。書饗編輯小組,特別整理本書鄧紹光老師的導讀專文重點主題,以饗讀者。
遺忘與饒恕

遺忘與饒恕有什麼關係?沃弗(Miroslav Volf)的《記憶的力量》,正是要處理這一問題。他寫道:「我要問的是,一個不希望憎恨或忽視加害者、而是去愛他們的人,要如何記住他所遭遇的惡行。」這一課題是延續及深化前兩部作品《擁抱神學》(校園,2007)與《白白捨去:在恩典被剝奪的世界中繼續給予,繼續饒恕》(友友文化, 2009)的主題討論。基督教的信仰教導我們要愛仇敵,而愛裡包含饒恕,那麼,記憶就應該順從愛和饒恕的引領,方為恰當。《擁抱神學》及《記憶的力量》同樣以沃弗的個人經歷為引子,並同樣以這引子叩問神學,輾轉進入基督論之中,尤其是耶穌基督的十字架,並同樣以基督論式的終末論來結束整個討論。

《記憶的力量》寫作緣起

沃弗現任美國耶魯大學系統神學教授,國籍上他是美國人,但血緣上他是克羅埃西亞裔。沃弗寫作和出版英文版《記憶的力量》的年分都後於《擁抱神學》。從出版次序的先後所反映出來的是,沃弗好像首先反省饒恕敵人的議題,然後才思想忘記敵人的課題。然而,如果我們仔細閱讀這兩本書,就會發現當中提及引發作者且發生在作者身上或作者同胞身上的事情,其先後次序卻是倒過來的。換句話說,《記憶的力量》裡面述及的審問是先於《擁抱神學》中的民族之間的戰爭與殺害。具體來說,一九八四年沃弗被南斯拉夫的共產政權拘捕審問,這使他留下難以磨滅的苦痛記憶;然後是九○年代發生在巴爾幹半島的種族迫害,是時作者已移居美國並任教於富勒神學院。沃弗於一九九六年出版《擁抱神學》,但十年之後《記憶的力量》才面世。我們不知道為什麼這中間相隔這麼長久,但從饒恕到遺忘或正確地記憶,會不會正正需要經歷一段漫長的時間——直到終末?不單饒恕之可能在於基督及其終末的和好,遺忘也是一樣。忘記或是正確地記憶別人做在自己身上的錯事,需要基督的死亡來幫助,直至終末。

沃弗發現一個人所遭遇的惡事越是嚴厲,他的反擊也越是嚴厲,並且以所遭遇惡事的方式來對待惡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樣一來,相信基督的人,如何可以愛鄰舍,如何可以愛敵人?如果受害者把被虐待的遭遇轉化成一股力量,要報復反擊,又或如果這股力量勝過愛鄰舍、愛仇敵的話,我們是否因此就放棄不再遵守耶穌基督的教訓?沃弗的答案是「不」。他認為這只會是延遲其實現而已,一旦在我們之外的力量臨到我們身上,我們就必能愛那向我們施虐施暴的人。惡事雖然終止,但惡的思想若滲透生命,操控這生命,那麼惡就勝利了。因此,不能讓惡主宰我們的記憶,沃弗問道:「我應該如何記住他和他對我做過的事?」為了探討和回答這些問題,沃弗就開始寫作《記憶的力量》這本書。透過這本書,沃弗要申論的是,記憶不僅重要,正確地記憶也同樣重要。

我們如何能正確記憶?

記憶,就像看事物一樣,總是通過一個角度、一個架構去記憶的。沃弗通過出埃及的事件和耶穌基督的受難這一神聖記憶的框架,去置放別人做在自己身上讓自己受苦的記憶,以致可以正確地記憶。耶穌基督的受難,一方面在歷史上及神學上延續出埃及事件,而另一方面又超越出埃及事件。這是因為出埃及事件的記憶有所不足,未能回答「對惡人的報復式公義是否是最後的呢」這問題。肯定或否定的答案都會帶來困難。答案若是「否定」,則世界淪為邪惡勢力當道,弱者受盡欺凌;若是「肯定」,則世界會因此而被僵化的公義蹂躪,弄致四分五裂。沃弗認為基督受難的記憶(the Passion memory)是第三條路──一條饒恕之路。基督的死起著典範作用:展示並踐行了饒恕;它既沒有忽視公義,又指向懲罰性公義之外的轉化性恩典,叫兩下(作惡者與受害人)和好。

透過基督受難的記憶,來記憶那做在自己身上的惡事與那作惡者,最終最恰當的目的是形塑一切人(包括受害者與加害者)的相愛相交。只有這樣,受害者的生命才真的可以被拯救過來,不為惡者所勝,也不致成為一個自義苦毒者或活在恐懼受虐的處境之中。然而,我們還是要問,記憶要到幾時呢?什麼時候才會終止這一切的記憶呢?或者換另一個說法,當基督受難的記憶所應許的終末和好、完全的愛臨到,我們是否就可以忘記這一切?這裡我們面對兩個問題。記憶惡行惡者的終結,意味對其指控也同時終結,但這又是否反過來造成對受害者的冒犯、不公義?我們是否要永遠記得惡者的惡行,及那行惡的惡者?這涉及另一個問題:「永遠記得的沉重,是我們擔得起的嗎?」是否一切苦痛的事情都有意義,值得我們去記憶?沃弗的回答是否定的。

終末的遺忘

如果我們作為受害者,永遠記得受過的傷害,以及那傷害過我們的人,這不單涉及我們的生命能否承受得起這永遠的折磨的問題,更涉及上帝的終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終末的問題。沃弗在《記憶的力量》的第二部處理該如何記憶,而在第三部則討論該記憶多長久。

沃弗引介「最終的和好」來處理「最後的審判」,這最後審判涉及的是個體的命運與社群關係的命運。然而,最後審判只是和好的轉折不可或缺的一環,還需要「彼此擁抱」的層面,這特別指受害者與加害者之間的互相擁抱。即是說,最終的和好包括了最後審判和彼此擁抱,而記憶或遺忘就要透過最終和好的視野來了解。最終和好是一個充滿且深為罪債所滲透的世界要達到的終極目的,那就是完全的愛。在這條邁向完全的愛的道路上,最後審判有三個重要的特徵。第一,這是一個恩典的審判:人對上帝與鄰舍所犯的罪要被全然揭露,但罪人卻同時從罪疚中得釋放且被轉化;前者是審判,後者是恩典。第二,最後審判是一社會事件,涉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我們彼此苦待,由此而得罪上帝,但上帝最後撥亂反正,把一切都安頓下來。第三,在這最後審判之中每個人都將滿心歡喜地分嚐審判的結果,因為世界最終轉化過渡成愛的世界。在這世界之中,受害的會得直,作惡的承認自己的過失並從惡的束縛中得釋放。重要的是,我們都同時是受害者與加害者,同時為被得罪者與得罪者。這一切之所以可能,只有藉著耶穌基督才能成就。作為拯救的主,祂同時審判世界,但祂卻以恩典來審判,從而與受害者和家害者連繫起來,讓他們得以透過基督的眼睛來看待對方,並由此而過渡到彼此擁抱的環節。

通往和好的十字架

饒恕是開始,遺忘為終結。沒有擁抱,就不能終結記憶,忘掉一切傷害和仇恨。但擁抱是始於饒恕,而終於遺忘。誰能在擁抱中饒恕和遺忘呢?誰能使得我們在擁抱中饒恕和遺忘呢?在基督的十字架的擁抱中,我們發現我們同時是受害者與加害者,我們同時得罪人又得罪上帝,基督的十字架既擁抱受害者也擁抱加害者。當我們──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都在基督的十字架的擁抱中,我們就能透過基督的十字架去擁抱對方。我們是在記憶基督的十字架底下去正確地記憶,在這種記憶中我們是在沒有否定受害的事實底下、在沒有放棄追求公義的平反底下,去盼望終末的團契相交。若沒有真正的團契相交,我們仍然是活在彼此疏離之中,我們仍然是有著受害者和加害者的雙重身分。若沒有真正的團契相交,我們的記憶即使在基督的十字架底下正確地記憶,那仍然是一種受傷的記憶,因為最終的和好還沒有實現,我們的疏離及受傷苦毒的記憶仍未得以消除。是以,我們都在等待終末的遺忘。在終末的基督裡,我們透過基督才可以真正彼此擁抱;我們不單平反得直,更能彼此承認錯失,互相饒恕對方。於此,饒恕不再是自義的舉動,而是擁抱的實踐。然後,我們就忘記這一切。

遺忘,在於擁抱中的饒恕;遺忘,完成擁抱中的饒恕。而這一切,都是在基督的十字架與終末的和好中開始與完成。

(轉載自《山道期刊》第22期,頁86~104,已獲香港浸信會神學院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