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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簡介

記憶的力量──在錯誤的世界,邁向盼望

《記憶的力量》

作者:沃弗
譯者:吳震環
書系:Move
頁數:368頁
定價:380元
特價75折:285加入購物車

神聖的記憶/沃弗(Miroslov Volf)

每位基督徒的信仰告白,都是對記憶的操練,即使告白者表面上並沒有談到往事,沃弗只是宣告「耶穌是主」,因為他呼喊的名字所代表的那個人曾存在於特定的時空之中。每次行聖餐,都是一場記念的盛事;守聖餐,是為了「記念」耶穌基督,記念祂已經完成的和祂將要成就的事。在檢視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內涵,及其和我們平時記憶的關係,特別是受冤屈的記憶之前,這兩段記憶在形式上有四個共同特徵值得注意,分別是身分、群體、未來和上帝。
神聖的記憶:身分

記憶界定了猶太人和基督徒的身分。是猶太人就會記念出埃及,是基督徒就會記念基督受死和復活。當然,猶太人和基督徒並非只是記念而已,他們在當下也有行動(像是嘗試愛鄰舍如己),並且期盼未來(像是期盼彌賽亞公義與和平的統治到來)。拿掉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等於是摘除為他們的行動注入活力、提供指引,並且模塑出他們的盼望的跳動心臟。

比較「歷史」和「記憶」,將能更清楚看見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的一項特質:形塑身分。耶胡夏米(Joseph Yerushalmi)認為,歷史是智識活動的產物,藉著歷史的編修來傳布;記憶則是認同的產物,至少「神聖的記憶」是如此,透過記念和禮拜儀式傳播。他寫道,記憶從過去提取的,並不是「一系列能從遠方凝視的事實」。歷史才是如此。相反地,「記憶從過去汲取的,是一系列能用某種方式,將人從他所在的當下拉回去的情境。」耶胡夏米對供人凝視的「一系列事實」和將人拉回去的「一系列情境」的對比太極端了點,因為記憶某種程度上也涉及事實,但他的主要論點卻是對的:神聖的記憶,藉著將敬拜者從存在的當下,拉回到神聖的過去,形塑出他們的身分。

從這點來看,逾越節晚餐的記憶就是很典型的猶太民族記憶。這段記憶的目的,與其說是傳達歷史(某種程度上確實如此),不如說是讓一段極其重要的過去能夠跨越時光,永遠流傳。神聖的記憶並非只是回想時間久遠的事件,而是跨越時光,將現在的人帶回到過去發生的事。酒、食物、記號、禱告、詩歌以及故事,這些逾越節晚餐的元素「在設計時有一個整體目標:帶筵席上的每個人回到埃及,重現戲劇性的出埃及故事,讓每個人都感覺到,從Mitzrayim(埃及)被救出來的,其實就是他/她自己」。神聖的記憶並非只是喚起記憶(平常碰到壞事留下的記憶的力量甚至還比較強),還會再現。用《塔木德》(Talmud)的話來說,就是「世世代代的人都能感覺到,逃出埃及的彷彿就是自己」。

基督教的聖餐亦是如此。基督徒舉行聖餐,讀經、講述基督的故事、歌頌讚美、禱告、吃餅喝酒,並非只是回想基督受難而已,而是透過舉行的儀式講述基督的受死和復活等,這些和他們自己息息相關的事件。他們在記念基督時,記起自己屬於一個共同體,和基督同死、一同復活,他們的核心身分就存在於藉此在靈性上與基督合一之中。他們牢記的基督故事,不僅是祂的故事,也是他們的故事,而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每個人類的故事——這個角度雖然有限制,卻意義深遠。

神聖的記憶:群體

其次,就本質來看,猶太人與基督徒的神聖記憶是一個群體的共同記憶。莫里司‧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在他的開創性著作《集體記憶》(The Collective Memory)中就主張,所有的記憶都是共有的。他並非主張群體在記憶時,是一個集合性的主體,或個體「並不是記憶歸屬的真正主體」;相反地,個人並非一人獨擁記憶,而是「群體的一分子」,這才是他強調的重點。人類通常是在社會中(或是團體,好比說家庭;或是社群,像是教會),「獲得了他們的記憶。也正是在社會中,他們才能進行回憶、識別和對記憶加以定位。」想像有那麼一件事你這輩子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你忍住不說,並不是為了守密,而是因為說了也無法引起別人興趣。很可能這段記憶會就這麼迅速凋零,宛若缺水的植物。

要是連如此個人的記憶的維繫,都這麼仰賴群體,那神聖的記憶就更必須倚靠群體。蒙受冤屈的個人雖是用肉體和靈魂經歷他記得的惡事,但記憶在時光流逝時要能延續下去,卻是在群體之中。相反地,我們是從群體獲得神聖的記憶,而非直接經歷記憶喚起的事件,那些記憶不僅形塑了我們個人的身分,也形塑了我們的群體身分,使我們成為其中一分子。信仰群體守護神聖的記憶,並在新的脈絡中賦予其新生命,一如神聖的記憶界定出信仰的群體。群體不見了,神聖的記憶將會消失;神聖的記憶被奪走,群體將整個崩潰。

神聖的記憶:未來

出埃及和基督受難在形式上的第三個共同特徵,是其對未來的關懷,而非單只是著眼於過去。記住未來的概念或許看似奇怪,因為我們通常是記住過去,展望未來。然而,記憶和盼望並不是迥然不同的現象,永遠都不會有交集。事實上,記憶會引導盼望成形,盼望則會影響記憶。雖然就一般的語用習慣來看,說「記住未來」可能一開始會顯得奇怪,不過要注意,人們也常說要記得未來要做什麼(「離開時記得關燈!」),甚至是要記得未來會如何(「記住,日落是在傍晚六點二十五分。」)。在第四章時,我們曾經談到,創傷記憶有一部分會如此惱人,就是因為那些記憶會以一種不受歡迎的方式,將自己投射到未來,變成了一種未來會發生之事的「前記憶」(prememory)。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這和我們經歷信賴以及愛的經驗也常是符合的。我們過去感受的信賴和關愛,會讓我們對這樣的信賴和關愛有所期待。這些回憶並不只是我們體會過的美德,也是在同一幕中我們將經歷的美德。

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亦是如此。我們回憶,並在凝視過去時看見了未來。要是出埃及記是我們的故事,那麼我們憶起的拯救,就不會只是我們這個群體過去經歷的拯救,也是我們自己和我們的群體未來會經歷的拯救。出埃及記的故事說的並非只是「彼時彼地」發生的事,也說出了在那個屬於我們的未來將會發生的事。同樣地,要是基督的故事是我們的故事,那麼我們在記念基督時,就不只是記念祂的過去,就某方面來說,我們也是在記念我們的未來,而這很重要。我們在記念基督的受死和復活時,記起了我們自己、我們的群體,以及整個世界將要經歷的事。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在本質上,是關於未來的記憶。借用科澤勒克(Reinhart Koselleck)發明的詞,對猶太人和基督徒而言,記憶不僅是「經驗的空間」,也是「期盼的視野」。

神聖的記憶:上帝

第四,也是最後一點,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追根究柢,是對上帝的記憶。上帝的同在顯然就在此時此刻,我們透過這個方式,帶進了記憶此時此刻的工作在現世中的功能。我們可以用比喻來理解這類型的記憶活動:情人分別時,有時會承諾「我會永遠記得你」,或是求對方「不要忘記我」。當我們以這種方式運用記憶,我們承諾會將我們愛的對象記在心裡,為一段我們重視的關係而活。

就某個角度來看,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追憶的是以色列歷史上和耶穌基督生平中發生的真實事件。我們會記得,有一支民族吃苦難餅,穿越紅海,才抵達應許之地。我們會記得,有一個人被定罪、 毆打、釘上十字架,然後復活,進入與上帝同在的永恆新生。然而,這些事件記念的是,上帝對祂的百姓是信實的,不曾停止行動。在這裡,上帝是記憶要記念的中心。上帝聽見了在埃及人的奴役下受苦的希伯來人的哭求;上帝伸手解救他們。基督受難也是如此。「神在基督裡,叫世人與自己和好」,使徒保羅如此寫道(林後五19),而叫基督從死裡復活的,正是上帝(徒二24)。

要是我們在講述出埃及記和基督受難時遺漏了上帝,那不論我們能按照順序列出多少故事細節,我們記住出埃及記和基督受難,依舊會是徒勞一場。我們說的故事中可能會有苦難和拯救,一個關於你我和我們的英雄的精彩故事,一個能夠激勵人心、定義我們是誰的故事,卻遺漏了當中的精華。因為,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所記念的,原本就不是某個人類戰勝苦難和壓迫的崇高典範,而是上帝會為了人類而伸手介入。

這兩段記憶也是對上帝應許的記憶。應許描繪的,並不是過去或現在如何,而是應許者將會成就些什麼。那位「自有永有的」(出三14)拯救以色列人脫離苦海,記念這件大事的群體未來也會獲得拯救。上帝叫耶穌基督從死裡復活,那些記念祂的人,將來也要復活,脫離罪的奴役以及對死亡的恐懼。所以說,出埃及和基督受難的記憶,追根究柢,是對上帝的記憶。

(節錄自校園書房出版社七月新書《記憶的力量》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