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腓力的「回收神學」／李柏佳

我想，我終於比較知道楊腓力講一堆恩典到底在講什麼了。

要說他的恩典有什麼特別，首先要先問：講到恩典，我們想到什麼？講到恩典，楊腓力又想到什麼？

有一陣子臉書流行一個叫做「感恩大串連」的活動，被點到的人要連續三天舉出三件事感謝神。藉由大家的答案，我們可以從中略窺第一題的答案。整體來說，前兩名大概是感謝神給我們好配偶／家人／朋友，以及感謝神給我們健康的身體。

楊腓力在講座中提供了他的答案，且正好和我們的答案相呼應。參加講座的人，大概都會對楊腓力的原生家庭印象深刻。根據他自己的形容，每逢家庭聚會，他就覺得好像進到精神病院。問與答時，有人問楊腓力如何把這樣的家庭環境視作神的恩典，他的答案引起哄堂大笑：「每當家庭聚會，我總是一直跑廁所，而且一待就待很久。我的家人以為我吃壞肚子，但其實不是，我是到廁所把他們的對話記錄下來。老實說，要不是有這些家人，我根本不可能想出這種對白！」確實，如果想知道為什麼楊腓力能有那麼敏銳的觀察力、那麼豐富的故事題材，「瘋人院」般的家庭大概是培養這些能力不可或缺的「沃土」。而或許正是這兩種能力，讓楊腓力今天能夠成為如此優秀的作家與記者。

楊腓力有好的健康嗎？十年前或許有，現在很難說。他在講座中多次提到2007年那場重大車禍。他的車從山上滑下去，途中翻了五個跟斗，玻璃、塑膠、金屬破裂聲不停傳入耳中，連他都以為自己死定了。楊腓力說，那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天。到了醫院，醫生跟他玩起「好消息壞消息遊戲」：好消息是雖然他的頸椎粉碎性骨折，但因脊髓椎道沒破，所以不至於癱瘓；壞消息是，其中一塊碎骨就在大動脈旁邊，隨時可能割裂血管，造成生命危險。

那一天，他被牢牢地綁在擔架上好幾個小時，在生死交關間思考人生最重要的問題，並一一打電話給親朋好友道別。然而，回顧車禍後的幾個禮拜，楊腓力說他沉湎於恩典的光暈。他開始以嶄新的眼光看待周遭事物；傷處發疼的時候，他更加擁抱並感謝神所賜下的每一個今天。因為這起幾乎要了他的命的車禍，從此，楊腓力對CNN報導的世界各地的苦難更加感同身受，也對因著恩典而來的喜悅與美麗，有更大的感恩。

現在，我更能體會為什麼楊腓力如此強調魏樂德所說的「回收神學」：「Nothing irredeemable can happen to us.」回收，正是神獨一無二的賜福方式。英國詩人Robert Browning Hamilton寫過這樣一首詩：

I walked a mile with Pleasure;我和愉悅共行一哩，
She chatted all the way;她沿路叨絮不停，
But left me none the wiser但她說的那些話，
For all she had to say.絲毫沒讓我的智慧長進。
I walked a mile with Sorrow,我和悲傷共行一哩，
And ne’er a word said she;她沿途沉默無語，
But, oh! The things I learned from her,但是跟悲傷共行，
When sorrow walked with me.噢，我的收穫如此豐富。

如果神是一位回收的神，我或許應該以嶄新的眼光看待生命中那些我恨不得刪除的片段。我仍然感謝神賜給我美好的家人以及健康的體魄，但因為祂是一位回收的神，我不僅不須以悔恨看待生命中的傷痛，更能走進其中，默默品味神的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