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排式讀經法
／畢德生（Eugene H. Peterson）

「你是怎樣讀的？」路加福音十章26節，作者自譯

「你不可能聽見上帝對其他人說話；只有在祂正對你說話時，你才可以聽見祂。」
——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

聖經是種「高科技」

若是沒有正確閱讀聖經，讀經會使我們惹上麻煩。基督徒群體關切所讀的聖經，也關切，該如何讀經。把聖經塞在某人的手中，命令「讀它吧！」是不夠的。這就像把一串車鑰匙塞在青少年的手中，給他一輛車子，對他說「你開吧！」，是相當愚蠢的做法。並且，還會招致危險。危險在於，讓我們染指於一項科技，我們會無知地使用它，使我們自己的生命和周遭人們的生命遭受危險；或是，我們會陶醉於科技所帶給我們的權力，肆無忌憚、猛烈地使用它，致使自己和周圍的人遭受危險。
因為印刷品也是一項科技。我們拿起聖經，發現自己的手中（居然就在我們的手中）有上帝的話語。這下子，我們就可以操作它。人很容易預下假設：自以為能控制它、使用它，並且能在任何的時間、地點，針對任何人事物，掌控它，並且毫不考慮處境是否合適，或先決條件如何。
日本本田（Honda）汽車不僅涉及機械的科技；聖經也不僅涉及印刷的科技。環繞本田汽車機械科技的是，地心引力和慣力、數值和速度、外觀和障礙物、雪福蘭（Chevrolets）汽車和福特汽車、交通規則和高速公路巡邏隊、其他駕駛員是醉酒或清醒、下雪天、路面滑冰、下雨。開車不只是插入鑰匙，點火，踩油門而已。那些不了解的人，沒多久就死了或殘廢。
那些不了解聖經科技涉及內涵的人，也同樣會危及自己和他人。所以，當我們把聖經分給人，鼓勵人讀經時，我們也必須要說一聲caveat lector──讀者自己要當心﹗

讀者自己要當心

男男女女去市場買青菜、魚肉，上商店裡買地毯、裙子，到馬場賭馬，去車場買車：過去，他們的父母、祖父母都警告過他們caveat emptor──顧客自己要當心。商業交易的地方不總是如外表所見。那裡不只是貨品交易。賣方和買方很少共享同等的價值觀和目標，賣方很少是以買方的最佳利益為考量。因此，caveat emptor，顧客自己要留心。
而讀者自己也要當心。就算手上拿著一本印刷的聖經，並且知道怎樣分清楚名詞和動詞，也不足夠。我可以擁有一本摩洛哥山羊皮革的聖經，花了五十美金買它，不過我並不擁有上帝的話語，並按祂的話語來做事情──上帝的話語並不是我的產業。印在我聖經書頁上的文字，向我作見證，生動活潑地啟示上帝的創造和救贖，以及充滿大愛的上帝，如何道成肉身成為耶穌，上述這些，在我讀經的時候，全都不該忘記。倘若我讀經卻與這位永活上帝脫了節，倘若我沒有聽見這位永活的耶穌說話，順服這份權柄，回應這份愛，那麼在知識上，我將會驕傲自大，在行為上也會不盡人情。許許多多重大的損傷發生，就是因著我們在caveat lector上表現拙劣；讀者自己要當心啊！

脫水版本的上帝話語

幾年前，我在一個暑期野營探險活動帶領一個青年小組，營地負責人從特價商店買了許多脫水乾糧。其中有一個特別的晚上，是在野地裡烤肉，我從食品儲藏室挑選了豬排，像紙一樣薄薄的脫水豬排。我們有足夠的豬排給那些餓得狼吞虎嚥的十四歲男孩們吃，不過每片豬排只有寥寥一、二盎司。我們照著說明書指示，把它們泡在一缸水裡一小個時。我們訝異地發現，這些豬排會吸水，一小時後就變成肥肥嫩嫩的大豬排。我們是多麼期待在野地中度過了這緊張疲累的一天之後，能夠大打牙祭，因此便迫不及待地升火，預備要碳烤這些豬排。我們把六塊豬排放在長柄平底的大煎鍋裡，架在煤碳上。一等熱氣穿透平底鍋，豬排差不多就消失了――才兩分鐘，水就沒了，我們最後領到的是，原先像紙一般小小片薄薄的豬排。
聖經也相彷，就像脫水版本的上帝話語，所有原始的背景都被挪除――生動的聲音；背後市井的聲響；在市集裡駝著從示巴來的香料，以及俄斐金塊的駱駝，鼻子所發出的聲音；還有廚房飄出扁豆燉肉的香味――所有這一切，都在洋蔥皮薄般的書頁紙上，被縮減得只剩下些許痕跡。我們努力地讓它們吸水；我們花上個把小時的時間，以禱告的心來查考聖經，不管是與朋友們一起，或只是單獨一個人。不過，五分鐘後，當我們回到工作崗位，投入那些看似維持我們生計的每日事務中，我們發現所查考的聖經，所學習的功課，在內心已所剩無幾――只留下聖經宣紙上的墨印。我們發現遺留在自己心中的是聖經的話語，卻不是聖經的世界。就其本身而論，並不是那些話語哪裡出了問題，而是缺少了聖經的世界――交織的情節、詩歌和祈禱的回聲，以賽亞如雷貫耳的譴責，以及約翰超乎人想像的異象――這些話語，就像耶穌所說的種子比喻中，那些掉在路邊、掉在碎石地，或是掉在荊棘裡的種子，並沒有在我們的生命中生根。

讓墨汁寫的話語，寫在我們的血液中

基督徒要試著恢復聖經的水份的方法，在人生重壓當頭時，使這些話語能夠保持其原有的能力和表現模式，維護其背景，好讓我們能夠融會貫通、消化吸收，進入我們的日常生活、我們居住的世界、我們的工作，甚至是連我們生活的天氣，各種環繞在耳邊的聲音，都能與之共鳴。然而，一小時浸泡在缸裡，是不足以達成這項任務。讀經理當是一種生活的方式，培養「根據聖經」而活的生命。這不只是一種技能，不是只有在展開聖經書頁時才進行的操練，而是要真正活出，與聖經所做見證那位道成肉身的耶穌，一樣的生命。這是讀經最重要的任務，要讓那些話語被聽見，且能被聽進去，讓墨汁寫的話語，再次重新寫在血液中。
（本文摘自校園書房出版社新書《聖經好好吃》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