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孩子們心中的痛
/克拉克(Chap Clark)

一百年前才有「青少年」
根據研究顯示,社會所建構或定義出來,「青少年時期」這一獨特人生階段的觀念,是近百年來才被接受的。而「青少年」一詞出爐不到二十年,公立國高中就已遍布全國。之後的幾年,各種創意課程,如雨後春筍般地推出。年輕人的活動,包括運動、音樂、舞蹈、戲劇,甚至宗教機構的青少年事工,皆提供了青少年族群多元的選擇。原本這些設計與建構的共同目標是:透過社會的體系與架構,照顧這些逐漸長大的青少年,提供活動,協助他們以最順遂、最有成效的方式進入成年人的世界。

大人所以為的「為你好」
等到青少年進入高中,幾乎都有十年以上的時間,曾參與過大人所主導與掌控的活動、體系或機構。可是,仔細一想,我們就會發現,這些活動的出發點往往都只是為了配合家長的時間、需要與夢想。看看這些實例,比起當初我們對於年輕一代的承諾,真有好一大段的距離。
家有八、九歲男孩的家長,撒下成千上百的美金,在感恩節週末風塵僕僕,好讓兒子能夠「把握這一生絕無僅有的機會」,在幼童足球傳奇性的「全國冠軍賽」(廠商費盡心機、巧妙行銷)中,一展身手。
愛好舞蹈的八歲女娃,身穿緊身衣,再也沒有辦法為了好玩、自在,天馬行空地進行一個半小時的探索之旅。現在她的舞蹈課,包含每週多達六小時(甚至更多)的訓練與重覆的練習,終極目標就是為了所謂的「舞蹈比賽」。
放學練完排球,立刻返家的高二學生,傍晚五點半又開始每天晚上平均四到六小時所謂「回家作業」的折磨。她邊吃晚餐邊讀書,避掉和媽媽的交談,熬到午夜,累的立刻呼呼大睡,隔天一早又要趕早上七點半的樂團練習,緊接著是九點的高級微積分。

微妙的「遺棄」
有趣的是,許多家長會特別強調,上述以及其他的活動,好證明他們曾用心栽培過自己年輕的孩子。「我開車載孩子參與這所有的活動。犧牲了自己的生活、工作、嗜好與享受,好載他們去踢足球、音樂會,參加比賽。」這句話本身,就表明了一種微妙的「遺棄」(abandoned)。我們已經進化到一個地步,認為開車接送是支持,積極參與是疼愛,提供孩子各樣的機會是種無私的栽培。現今文化已經忘卻了如何齊聚一堂,喪失了家人一起「無所事事」的時間。在家裡,我們沒有和孩子從事創意活動,也沒有任他們自由自在,享受半監督式的活動(例如「玩耍」)。社會文化仰仗坊間機構安排的活動,家長以此填滿孩子的作息,支配他們的生活。問題不僅在於規劃的活動或是運動;而是在今日的社會架構下,這些活動在孩子成長過程中,日積月累的影響。運動、音樂、舞蹈、戲劇、童軍活動,甚至與信仰有關的活動,都無可推諉:看重組織的宗旨,過於年輕人個人發展上的需要。此外,加諸於學童(年紀有愈來愈小的趨勢)的作業,日益沈重。美國社會體系施加給學童的壓力,沈重無比。其實不少家長對於這些機構(或義工)所提供的體育、文化、或藝術上的「服務」,都非常欣賞。即使是出於好意,但是如今家長養育孩子、訓練孩子,甚至照顧孩子的方式,所表現出的態度與行為,其實是一種微妙的父母「遺棄」。

孩子被迫要證明自己夠好
這個轉變的產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一般而言,一個活動對個人的造就,已被追求______(請自行填入,例如團隊、學校、社區、班級或組織)的利益,取而代之。如今,即使是幼童都知道自己的價值,取決於他能做出多少貢獻。青少年的活動,特別是團體活動,例如體育與舞蹈,很少能讓孩子安心探索潛能、發展個人對於體育或活動的興趣,更別提只是單純的享受其中。一個「慢吞吞」的五歲孩子,可能總比自己的同儕要慢半拍,但這是否意味著,孩子參與這項運動、享受其間,得到鼓勵,並且完全投入的權利,就應該被剝奪?這只是成打場景中的一幕,孩子從小開始就明白,有人稟賦優異——漂亮、聰明、會運動——有人則否。等到這些孩子進入青少中期,他們一直所承受的拒絕與排斥,就會反應出來。有個負責社區體育活動的主辦人告訴我,「他們遲早得學會這個功課——自己是運動員,或根本不是運動員的料。而且愈早知道愈好。」但是我暗忖,「對誰愈好呢?」

棄青少年於不顧的教育制度
總而言之,那些棄青少年之於不顧的組織體系與成年人,原本是應該照顧青少年的,卻導致青少年的孤立文化。在青少年的退縮之下,我們必須勇往直前,凝神傾聽、用心觀看,最終方能了解成年人撇棄青少年、一手造成的後果與環境。等到孩童(包括成功的佼佼者)進入高中的青少中期時期,個個深諳這個事實:一生的大多時候,都生活在手握作息表者的催促、刺激與塑造之下,個人價值的高低,端視於滿足此人要求的程度而定。無論這個人是教練、學校老師、家長、音樂老師或是主日學的輔導,青少中期族群直覺地認為,幾乎遇上的每個大人都或多或少想從他們身上獲得一些東西。在青少中期時期,這個想法一旦根生蒂固,就會導致無力感、憤怒,並覺得被出賣了。青少中期族群素以生活經驗為導向,這些感受促使他們打造出符合自己需要的地下世界。

拯救被遺棄的一代
在《運動畫刊》雜誌(Sports Illustrated)裡,Alexander Wolff寫了一篇封面故事,表達他對於青少年運動的滿腹牢騷,並巧妙地把這一段話放入結論:「高中是年輕人生命中一段寶貴的期間?抑或邁向學術成就舞台的中途休息站?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得先好好認識我們自己。」這段話一針見血、引人深思,Wolff提出挑戰,要我們在試圖了解年輕世代之際,也要自己先照照鏡子。美國高中生的生活,早已與「年輕人生命中一段寶貴的期間」的理想,相距甚遠。可惜的是,肯花時間或有勇氣就近探討這些後遺症的成年人,寥寥無幾。青少中期族群了解他們已經被遺棄了,因此用年輕的精力尋找一處安全的所在,使自己能夠安然度過人生中這個最困難、最有挑戰性的發展時期。
足球教練Abe Lemons有次表示,「高三生啊,沒法子教了,只有忍受的份。」青少中期族群認為,用這種態度對待他們的大人實在太多了。然而還是有例外的。面對社會遺棄青少年的現象,我看過有人試圖力挽狂瀾。對於這些造成青少年痛苦煩惱的體系與架構,簡單的說,我的盼望是——更多的成年人,特別是在位能夠扭轉此一逆勢的,願意全力以赴,扭轉頹勢。眾志成城,我們必能帶來改變。
(本文摘自校園書房出版社新書《我們的孩子都受了傷》第一章)
《我們的孩子都受了傷!》
作者:克拉克(Chap Clark)

克拉克博士,富勒神學院助理教授,研究領域為「家庭、文化與青少年的關係」,他也是「學生領袖計畫」和「青年事工中心」的主要負責人,他對青少年的生活有過深入的研究和了解,並且寫過十多本這方面的書籍。

出版日期:2008年8月
疼痛:★★★★★遺棄:★★★★★對症下藥:★★★★★
力挽狂瀾:★★★★★精闢:★★★★★鴕鳥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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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質心靈捕手》
鄧恩 著/3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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