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侵略台灣是不義的?

/宋承恩(台灣守護民主平台理事)

近期《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稱台灣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The most dangerous place on Earth),指出中國不斷擴充軍備,兩岸軍武差距不斷拉大,且中國從未放棄對台動武,攻擊台灣的內外誘因,持續存在。作為引爆點,在美中對抗的局勢下,台灣安全涉及的利害關係巨大,考驗美國維持其承諾的決心,學者甚至形容當今局勢為「得台灣者得天下」。

基督徒如何看待其中的議題?邦國的變動,政權的爭鬥乃至遞嬗,絕非小事。沒有人能脫離政治;現代世界,即使想要離群索居,國家的行為,乃至全球化的影響也會找上門,政治可說與人民的生活與福祉息息相關。上帝的眼目遍察全地,同樣也關懷庶民百姓的政治生活。兵者,國之大事,更直接涉及眾人之生命。由人道的立場,基督徒應該關心戰爭與和平。

極權和民主,何者為義?

聖經對人類社會所採取的政治體制,保持中立沒有偏好。某些觀點認為,地上的政權都是不義的,因為偏離了上帝治理的心意,更何況我們都是「嘴唇不潔的人,又住在嘴唇不潔的民中」。但這是上帝對仍在嘆息勞苦中墮落的世界之總體非難,並不能單獨切割出來針對政治。由創世時「治理與管理這地」的命令,到歷史書中對於政治體制的深度描寫,以及以色列人脫離外邦統治的長期追求,聖經一再告訴我們:上帝從未輕看政治對人類社群生活的重要性。耶穌也用「上帝的國」,講述神至終不僅在天上掌權,也將在地上實際掌權,帶來「豺狼與綿羊羔同居」的理想國度。選擇「國度」承載上帝掌權的隱喻,也說明政治體制的重要性。

「公義使邦國高舉」,是否我們能說,在地上某些政權是義的,某些是不義的?舊約時代,上帝藉著是否信靠承認祂,彰顯唯有耶和華是神,但那判準同樣適用於以色列,甚至更為嚴厲。今日上帝的子民遍布世上各種政體,我們應該積極關心參與公眾事務,但上帝是否賦予基督徒非難政權的權柄?若答案是肯定的,應依據什麼標準?

世俗的論述往往指出,若是容許極權政權侵吞民主體制,世界將陷入混亂,永無寧日。背後似乎假設,相較於極權,民主政體更為公義。這樣的說法是否成立?透過聖經其他原則,這樣的區分是有道理的,觀察點為統治性質。

極權政體由於權力高度集中,由統治集團壟斷取得職位與參政的管道,且傾向以社會控制等手段打壓異己,容易附帶產生個人崇拜及國家侵入思想自由或宗教自由等私領域的情況。這些是上帝不喜悅的。上帝不輕放人自居為神的僭越。中共政權出於極權控制,所進行壓迫教會、關押傳道人、篡改聖經的行為,也逃不過上帝的憤怒,這些還不包括大規模侵犯人權的行為。

民主政體則是採取不同的理論,關鍵的差別在於統治的基礎來自被統治者之同意。這是一個根本性的不同。政權之取得來自人民的同意,而參政者也可以透過民主的程序,透過說服與多數決定,取得政權。經由選舉的機制,政權輪替不需要經歷宮廷鬥爭或武裝革命;為了防止權力的集中,發展出權力分立與相互制衡;為了救濟可能發生的多數暴力,許多民主國家發展出人權保障與司法審查,使基本權利不致因多數之一時好惡而被侵奪。民主制度不是最佳的制度,但在人類經驗中,卻是強過其他制度的統治模式。

更重要的,「被統治者之同意」蘊含了對人的尊重,包含造物主所賦予、與生俱來的權利。美國獨立宣言中的這一段,是有基督信仰根基的:「我們認為以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皆生而平等,享有造物主賦予給他們的不可剝奪的權利,包括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為了保障這些權利,才在人們中間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當權力,則來自被統治者的同意。」基此,發展出「政權是為人權服務」的權威觀。

不同於神權之權力來源的自我完滿(神掌有天上地下一切權柄),民主體制的權柄來源雖來自被統治者,但也植基於創造主所賦予的人性尊嚴。極權體制則欠缺了此一正當基礎。

武力侵略,正當性何在?

中國對台灣的安全威脅,還有另一項不義之處:使用武力。人民的意志可以決定自己的政府,也有權決定集體的歸屬。這是以被統治者之同意為權柄來源的自然結果。但外加的武力,經由威脅乃至侵略,則只剩赤裸裸的暴力。這與遠古時代的征服相去不遠,而現代國際社會早已視使用武力來改變領土主權為非法作法。世間的法律尚且如此,上帝的法則更是厭惡以強凌弱、自己已有仍貪戀霸佔他人所有的行為。反觀中國近來的國際行為,不只對台灣,還包括在香港的輕棄承諾、在南海的欺侮鄰舍、在新疆的種族壓迫,處處展現實力至上、不顧國際規範的行為模式,難稱為義。

當然,中國之所以主張侵略台灣只是「收復失土」,主要的論據是台灣原本即屬於中國,只是被另一政權竊佔。問題是,台灣與中國超過七十年長期和平共存,這些政治上的建構,是否能凌駕台灣活生生人民的意志之上?不加以尊重,並以實際的武力威嚇,迫使他人屈服,正當性何在?其他的論據,例如民族上的同源、文化語言的親近、乃至中華民族的「大義」,甚至認為被侵略是對台灣社會種種得罪神之處的懲罰,都難與「違背台灣人民意志」放在同一天平。

當然,萬事皆在上帝的手中,大至國家命運也不例外;上帝照祂的旨意行事,不是人所能參透。依本文所見,中國侵略台灣,以基督徒的觀點,可說是不義的。台灣乃至普世的基督徒,都有義務起而抵抗,發起義戰,並齊心祈求上帝阻止此一不義之發生。

上帝的心意是好的。若真有中國征服台灣之事,雖然是人所不能理解,但也有神的奧祕。基督信仰關切世事,更超越世間政治,因為基督徒首要的歸屬,是天國的子民,其次才是地上的公民。無論世間發生什麼事,基督徒所祈求所盼望,是神國之降臨,次要才是世事發展能彰顯上帝的公義,世間政權能夠映照天上那完滿國度的樣貌。「先求神的國和神的義。」這樣的超越性,才是基督信仰無堅不摧、有韌性的根基。

宋承恩
英國牛津大學國際法博士候選人,由法律對社會現象產生興趣,訝異於人的思考與拒絕思考,相信觀點挖深一點還會改變的批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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