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的愛

/太平洋

《愛情無論如何》(Whatever Happens)是近期歐洲電影中令人驚喜的愛情電影。我們常參與親朋好友的婚禮,聆聽新人們從交往、熱戀至婚姻的美好點滴。然而鮮少從證婚人的角度,討論他們面對婚姻與愛情的想法。本片從這巧妙的角度切入,使人反思,我們祝福新人的同時,是否也由衷地相信婚姻的承諾與誓言,以及實踐幸福美滿日子的可行性?

故事設定在跨年前夕,男女主角收拾著他們過往同居的公寓。兩人早已決定分道揚鑣,各自展開全新生活。女主角漢娜是一位工作順遂的律師,她來回歐洲各城市奔波,總想著有天要前往紐約發展;男主角尤利安是攝影師,時尚、婚禮、生活等各種案子一手包辦,也嚮往有天能執行更大的攝影企畫。他們兩人共同撫養著女兒,卻因現實種種狀況,認定愛情已走向盡頭。

除了交屋給房東外,這一天也是他們共同好友的婚禮。身為證婚人的兩位,除了翻箱倒櫃清理房屋外,也邊討論婚禮上祝福的內容。在這過程中,他們漸漸陷入當初相識與交往的時光。

忘了注目彼此的視線

起初兩人在公寓的招租會上認識,房東希望是一對情侶或夫妻承租公寓,非常想要這棟公寓的兩人佯裝成一對情侶,成功租到房子。導演以很多生活小細節呈現他們的日久生情,例如女主角不小心誤闖了門沒鎖的洗手間,男主角提醒著考試快遲到的女主角,貼心幫她泡了咖啡,還提醒她考試要注意的事項。時間飛快,女主角從準備考試的學生,成為職場新鮮人;兩人也經歷了決定交往、懷孕、開始打造嬰兒房、拍孕期寫真紀錄。

較特別的是,這個家庭由漢娜維持工作,尤利安則成為家庭煮夫。長期在外出差的漢娜,開始與尤利安和女兒漸漸疏遠。電影精心地透過漢娜職場上許多的訓練與交談,反應她當下與尤利安遇到的狀況,如她對著新人說:「如果溝通不良會導致什麼事情都做不下去。」也象徵著兩人的隔閡。

但當漢娜終於找到機會回家一趟,她在廚房東翻西找,突然忘記女兒平常愛吃的麥片放在哪裡,尤利安卻一下子就找到了。鏡頭默默帶出,漢娜一人坐在餐桌旁,看著尤利安與女兒童言童語聊著天,父女倆邊聊邊離開漢娜視線;漢娜突然意識到女兒與她愈來愈遠,不禁悲從中來。漢娜錯過了尤利安需要她的時間,尤利安也忘了漢娜需要家庭的支持。兩人都忘了要繼續溝通,漸漸失去對彼此的注目。

在漢娜剛入職場時,電影提及了著名的「看不見的大猩猩」理論。這心理學實驗要傳達的是:即使最明顯的資訊,我們也可能視而不見。當我們的注意力被佔據時,即便再顯而易見的事情發生,我們也有很高的機率會忽略。一如漢娜,一如尤利安,也一如我們所有人。電影巧妙地透過這個實驗呼應這段愛情,讓我們重新思考,究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不是也有許多視而不見的問題存在,而我們能勇敢地去面對,去溝通這些問題嗎?

看重彼此的承諾

回到兩人收拾公寓的那晚,女兒看著屋外的陌生人正在鬧婚(賓客以砸瓷器象徵為新人帶來好運),便問媽媽是否有被鬧婚的經驗。漢娜回答:「我們不需要,妳就是我們最大的幸運。」女兒天真地反問:「那你們為什麼還要分開呢?」她頓時無言以對,於是與尤利安重啟對話、重新思考:難道我們之間的愛情,真的只剩下孩子在維繫彼此嗎?兩人難道對這段愛情都了無責任?過去最初承諾的悸動又是什麼呢?

但此時,婚禮已開始許久,兩人得盡快離開公寓。當尤利安去開車時,好友突然來電催著尤利安講祝福致詞,讓他轉達給新人,尤利安默默說著:「愛要能看重彼此,愛要能傾聽彼此,要能守護彼此。」

才一說完,他震驚地掛掉電話,望向漢娜與女兒的方向低頭不語。這句話,講給別人聽的同時,也像是對著自己說。此時畫面轉向漢娜望著即將離開的公寓,道別一切過去的生活;女兒則望向遠方的煙火,慶祝著新婚開始,也慶祝著新年來臨。漢娜帶著女兒上車,對尤利安說,我不去紐約了。尤利安反問,那不是妳的夢想嗎?漢娜幽幽地糾正他:「那曾是我們的夢想。」

最後一場戲,兩人終於趕到婚禮現場,對好友說:「恭喜你們」。這句恭喜多麼難能可貴,尤其在回顧兩人相識、交往、撫養小孩、分離後,以過來人的角色給予好友最深刻、最誠懇的祝福。婚禮攝影師在合照時問大家,你們的新年新希望是什麼?兩人轉頭相視微笑,一如他們相識時只見彼此,一如他們的祝福誓詞中希望愛情無論如何,要看重彼此,視線絕不離開對方。電影最後一個鏡頭,只剩下兩人相望,鏡頭前方的碎裂物是鬧婚的祝福,也如碎裂關係已重新修補。上黑幕後,背景響起的電話自動語音留下伏筆,觀眾可猜想得到,兩人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走下去,一如兩人當初決定在一起一樣堅定。

愛情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難免會數著彼此犯過什麼錯,然而那顯而易見、最重要的事情,我們卻總是忘記,當初那個決定在一起的初衷。

「婚姻是項承諾,是對彼此的承諾。要空出時間交給對方,最重要是能看重彼此,細節常常成為關鍵......」——《愛情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