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艾傑奇的神聖羅曼史／梁耿碩（校園書房出版社資深編輯）

第一次遇見艾傑奇，是讀他的《神聖的渴望》。那是在2003年十二月六日的校園書房，回頭算起來，當天應該是當兵時期的放假日吧。入伍前碩士班學業成果的不盡如意，親人的過世，情感上的波折起伏，面對即將退伍、有點茫然的下一步，彷彿是在曠野，或是被擄、流亡的感覺。一切的力量好像都失落了，只是很努力地撐在那裡。儘管基督徒的生活仍舊持續，但感覺裡面是乾枯的。《神聖的渴望》就在這時映入我的眼簾。「艾傑奇」這位作者的名字其實很陌生，過去從沒聽過，但是書名深深吸引住我：神聖的渴望；那激動我們、令我們感到不安的渴望，如何能夠是神聖的呢？如果心裡面的渴望似乎完全消失的時候，又要如何被喚起呢？奇妙的是，在近乎一口氣讀完的閱讀過程中，某一些東西重新被喚起了，那是一種對於上帝的渴望，一種對於生命值得繼續奮鬥下去的確信。某種程度來說，上帝透過這本書拯救了當時的我。對艾傑奇來說，這本書也是他對於摯友柯提斯意外過世的悲劇事件所作出的回應。

為什麼要說這段故事呢？因為這就是艾傑奇給我的最深印象，一個總是能夠用文字讓人感到悸動的作者，總是讓人感受到：他的失敗、掙扎、成長，正呼應著我們自己人生中的失敗、掙扎與成長。不僅如此，他更把我們的生命交織入一個更偉大的故事、一個最偉大的故事中；藉此，我們得以真正看清楚，在我們的身上，此刻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那麼，這個最偉大的故事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呢？毫無疑問，它既是最深刻的悲劇，也是最迷人的喜劇，更是處處充滿不可思議的童話；更具體地說，那是一場神聖羅曼史（the sacred romance）。羅曼史，或說浪漫，正是艾傑奇作品的關鍵詞。艾傑奇從第一本與摯友柯提斯合著的作品《永恆之戀》（The Sacred Romance）開始，就開啟了這條理解上帝宏大故事的進路。如果說他接下來的作品，都是在發展這個主題，或許也不為過。

在理解傳統上所謂的創造、墮落、救贖、更新（恢復）等神學主題時，艾傑奇是從上帝的深情出發，將其詮釋為一場神聖羅曼史；其中至少可以分成幾幕：第一幕，是神的永恆心腸：「很久很久以前，有聖父、聖子、聖靈──那是我們一輩子夢寐以求的家園。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神是一位生生世世的情人。」神是我們的情人，祂渴望我們與祂共享親密的喜悅。第二幕「遭背叛的心腸」：則是論及天使的叛變，敵對上帝的勢力出現了；第三幕「受考驗的心腸」是關於神創造人類，但是人類在伊甸園中背棄了祂；撒但也繼續要破壞這場天上的情愛，但是「神因為不肯停止愛我們，便忍受了這一切」，祂仍在歷史中尋找我們，要奪回我們的心。在第三幕的尾聲，我們的神聖戀人藉著耶穌基督來拯救我們，由此揭開第四幕的序曲，朝向蒙贖的生命與新天新地而發展。因此，我們的生命可以說是處在第三幕與第四幕中；惡者仍在進行垂死的掙扎，要破壞這場偉大的神聖之戀，而神聖的戀人耶穌基督，也是神聖的戰士，祂向那欺騙我們、壓制我們的勢力宣戰，為的是要贏回我們的心，恢復我們心中的榮耀。

換言之，就在此刻，就在這裡，在你我細細瑣瑣，平淡或豐富的每日生活中，正有一場宇宙性的戰役在進行著；那不只是關於已經發生的事，也不是二元論式的善惡大戰，而是我們置身其中的偉大戰役：「我們必須為神想給我們的生命而戰……我們必須為我們的心而戰」（《起死回生》）。不論是《我心狂野》中男人的三個重要使命，《男子漢養成班》的男人成長六階段，以及《麻雀變鳳凰》所勾勒女性生命的三個任務，或是《起死回生》裡信仰的四道水流，《靈火情人》當中指出夫妻要共同與婚姻的大敵來爭戰，凡此種種，都是在延續並發展這個「神聖的浪漫」主題，把男性、女性、夫妻、親子這些關係，放在上帝的神聖羅曼史及當中所包含的「爭戰」當中來加以定位。

對艾傑奇而言，幾乎在戲劇、電影、神話、詩歌以及人生的每一則故事、每一份渴望中；在受造萬物的壯麗與溫柔之美中，都可以幫助我們一瞥那個核心故事；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個事件、每一個念頭、每一種感受，也都呼應這場神聖的愛戀、爭戰，這場神聖的羅曼史。與其說艾傑奇把人間對「浪漫」的渴求讀入了聖經，更正確地說，應該是人間的「浪漫」僅僅反映了最真實浪漫的一部分；而了解真正的神聖羅曼史，讓我們得以發現人世間所有偉大的故事是如何反映或扭曲了那個最真實的故事。

在奔向神聖羅曼史最後一幕的過程中，耶穌基督是最關鍵的；祂是使我們得以認識、體會並且回應上帝之愛的聖子，是「為我們的信心創始成終的耶穌」，因此《迷上麻煩的耶穌》一書的重要性自是不言可喻。我們所理解的耶穌是誰，會影響我們如何來到他面前。艾傑奇提醒我們的是，當我們向耶穌基督呼求時，要知道我是在向一位百分之百的神，也是百分之百的人來呼求；我們此刻所呼求的這位耶穌，也是那位昔日以幽默、智慧、充滿巧思而令人驚訝的方式來教導門徒的耶穌；祂也是那位以狂野的力量和豐盛來創造天地的主。這樣的話，今日我們可以怎麼向祂禱告呢？我們可以和他多親密呢？答案是：讓耶穌成為我們的生命。愛耶穌，才真正回應了這場貫穿人類歷史的神聖之戀。當我們用這種角度來活出現在與耶穌之間的關係時，就是艾傑奇所示範的靈修學。

每一個認真的基督徒作家，都在幫助我們去看見上帝那榮美、豐富到難以形容的形象，艾傑奇正是以他獨特而難以取代的「浪漫」靈修學，幫助我們認識到上帝的狂野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