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順龍老師
20歲 全國大學英語演講比賽優勝
台大、高師、中山三校Drama Festival,擔任中山大學英語話劇公演男主角,劇碼:Medea。高雄中正文化中心演出。
24歲 撰寫兒童音樂劇《魔術師的秘密》劇本,於高雄中正文化中心演出。
26歲 獲頒國立中山大學英文系碩士學位
30歲 任東海大學外文系講師
37歲 獲頒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英文系碩士學位,返東海敘職。
38歲 中英文雙語版詩集——《春天染坊》,書林出版。

 

側寫陳順龍
啊,孩子已到中年
/黃碧端教授(前國立中山大學外文系系主任,現任國立台南藝術學院校長)


順龍畢業後我就沒有見過他。在中山外文系他的同班或前後屆同學,有好些一、二十年來一直跟我保持聯絡,有些時候會約好找我一起喝喝茶或吃個飯,我看著他們由青澀的少年漸漸走向沉穩的中年。但因為沒再見到,順龍在我記憶裡一直是在西子灣畔的那個活潑的孩子,會寫詩會演戲會彈吉他唱歌的那個少年陳順龍。
前些時接到他電話,答應為他的詩集寫序。收到書稿才猛然一驚。那個記憶裡二十初度的孩子,原來已經在寫他的「不惑」之年了。
是的,歲月這樣流過去了,順龍的自序卻悠悠然把我喚回西子灣的日子。那時有幾個外文系的學生初試寫作,都顯示了相當的潛力,順龍就是其一。他寫詩,也寫小說,詩寫得尤其比小說好,有著不落斧鑿的格律,又隨處是出人意表的精巧比喻,有時簡直是狄金遜 (Emily Dickinson) 的味道。在西子灣的山邊水涯的歲月,加上他們年輕的想像和摭拾古今菁華的機緣,對順龍這樣聰慧敏感的孩子,真是會提煉出瑰麗的「羊蹄甲的紫和木棉花的橙」的。而他所記得的那個在校園臨海的「逸苑」樓上,師生喝茶研讀英美散文的時光,對我這個多年來被行政雜務纏身的老師,讀來更有「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的慚愧。
順龍近年的詩,風格已有不同,也許邁入中年,又是一個創作期的再出發。
 


夫子自道:
重時遺落西子灣的那枝筆 /東海大學外文系陳順龍老師

民國 72年,我考入中山大學外文系。新生報到那天,我第一次拖著帶輪子的行李箱,穿過長長的西子灣隧道,走進校園--從此沒有再走出來過。我是說,在情感上。
不管身處那個場景,萬壽山、西子灣和中山大學的紅樓,總是在閉上眼簾之後,像是電影暗場,一幕幕地在腦海裡自動撥放:壽山動物園還沒搬遷出西子灣的時候,上課還聽到群鳥的鳴叫和獅吼;有一次同寢室的學長給猴島中的一隻猴子一顆糖,那隻猴子竟然一路就跟到了教室。不曉得當時教授們,遇到學生打瞌睡,同時又聽到動物園裡的鳥獸聲此起彼落時,心中作何感想。
依山傍海,坐落在高雄西子灣的中山大學,是遊客喜歡到訪的地方,特別是在日落時分,因為此時的西子灣,十足是一幅畫,
涼風是彩筆,而大海則是最佳的調色盤。駐目海上的雲霞,常令人忍不住要驚呼:原來那就是彩虹的故鄉--金色、黃色、紫色與橙色,都以這裡為家!
西子灣的美景,與發生在那兒的許多故事,與我的個性起了相當程度的化學變化,我生平第一次,有想用文字,捕捉故事的渴望。我是大二的時候開始寫詩的,並且零星的在報上發表,當時的系主任黃碧端教授給我非常大的鼓勵與啟發。我最初的幾首作品,都是她先看過,再幫我投稿到報紙副刊上的。大二的時候,我是中山大學全校英語演講比賽的冠軍,依辦法要代表中山大學到教育部參加全國的大學英語演講決賽。決賽在一個星期六上午,地點在台北。但是當天下午兩點鐘,我們外文系又要舉行戲劇公演的彩排,而我是男主角。所以更早之前,助教向黃老師建議,讓我別去參加在台北舉行的決賽了,要不我就趕不上彩排。可是當時黃老師認為到台北參賽是我的權益,所以她讓助教幫我訂飛機票,另外給我兩張計程車車資報帳單。那一天一個在台東長大的小孩,第一次搭飛機,上午在台北演講比賽,下午又回到高雄排戲。
大四那年我選修黃老師的一門課,是英美散文選讀。當時修課的學生只有七位,所以黃老師沒選在一般的教室上課,她帶我們去西子灣海水浴場的三樓,一個叫「逸苑」的地方,是救國團經營的,供遊人品茗休憩。我們每次都在一個獨立的小房間上課,裡頭有一張很大的原木方桌。每次系主任都請學生喝茶,師生就圍著方桌,在四溢的茶香中談論著培根(Francis Bacon)對友情、婚姻等等各種不同人生議題的看法,有時羅士卿(John Ruskin)也跨越時空,到場表達他對古蹟保存的意見。房間的一面是一大片落地窗,窗外離我們最近的是海灘與泳客,再過去是海與船,更遠的地方是流動的白雲和晴天朗朗。這樣的場景,對我來說是大學生活所有理想的縮影,我覺得孔子學生「風乎舞雩」的快樂,也比不上我的。
我大概是在這時候,決定以後要留在大學教書,然後一邊寫作。許多年過去了,我是教了書,但是卻寫得很少、很慢,因為力有未怠--太太挺著一個大肚子在廚房洗碗,大兒子坐在我的肩上,小兒子在腿上,而我則讀著三隻小豬與大野狼的故事給他們聽,心裡同時想著隔天課堂上的資料還沒準備好。這種想寫卻寫不出來的焦慮,總是在夢裡變成西子灣的海浪,糾纏著壽山腳下的沙灘;而海上一枚彎月,總逕自冷冷地掛在海上。
這些年,我帶著這種欲詩而無暇的缺憾,走在大度山的相思林,直到有一天,冬陽穿過樹稍,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了一個意象:一枝筆,遺落在原木方桌上,時序是民國76年4月,我回去撿拾,走入「逸苑」的那個房間,又見那片落地窗與窗外熟悉的海洋,黃老師的散文課才剛下課 …。


詩作之一:

春天染坊  Spring, the Fuller Shop

三月二十一號 
March 21
那條叫年的大道上  
On Year Avenue
有家染舖重新開張 
A fuller shop is back to business anew.
師父沒換還是老太陽 
The master worker—still the same old Sun,
但他保證不再提早下班 
Promises to do his job and never early to run.
聽說他們用天空和海水  
They say his shades of blue, both deep and light
染的青和藍  
Extracted from the ocean and the sky
要比別人強  
Are superior to anyone else’s in town.
最好的還是綠  
The best, of course, is the color of green,
又好又亮 此外  
Which is the shiniest around.
還有羊蹄甲煉的紫和  
Besides purple made from redbuds,
木棉花熬的橙 
They’ve also got orange from kapok blossoms.

走 一起去看看 
Come, let’s go visit
去春天染坊  
Spring, the fuller shop.


詩作之二:

牽手  You by Me

給我  
Give me
你的右手  
Your right hand
當你在我前頭  
When in front of me you stand.
讓我也以對角方向的手相迎  
I’ll greet it with the diagonal counterpart of mine.
從它們上下擺動的語言 
From our hands shaking,
我將知道 你 我 是朋友  
I shall know you and I are friends.
但是那不夠 
But that would not suffice.
我還要你 
I want you
站到我的右邊  
To stand by my right
把左手也託付給我 
And give me your left hand.
告訴我你願意  
Tell me that you do
陪我走一段路 
Want to stay with me for a walk, to where
或許 一直到永久  
Though everything perishes, our love still sta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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