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欲望」保持距離，雖然合理，卻是個悲劇

／艾傑奇（《神聖的渴望》作者）

傑瑞米來電說要見我，要和我談談他正面臨的「一個小小的經濟問題」。我告訴他，星期六可以撥出一小時。我本來以為他可能是要借點錢周轉或什麼的，可是當我一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時，就知道一小時可能不夠。傑瑞米所謂的「小問題」是：他把他每一張信用卡都刷爆了，一共累積了幾千美元的負債。他當時正值失業，根本不可能清償這麼一筆債務，於是感到很恐慌。「噢，天啊！怎麼會這樣？」我問。事情的經過其實比負債本身更駭人。傑瑞米在一間五星級度假村住了一個星期，冒充自己是位有錢的醫生，並和形形色色的女人──說穿了就是「掏金女郎」──一同尋歡作樂，試圖以貴重的禮物和美食饗宴來換取愛情。在他為自己所構築的夢幻島之旅結束時，他的信用破產，損失約一萬美元。

傑瑞米噙著羞愧的淚水述說這件事。若不是他親口告訴我，我可能不會相信。他為人沉默而謙遜，絕非闊佬、舞男之輩。無人能想像他竟會做出這種事情。然而，再一次地，我們會感到納悶：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我敢不敢去面對、感受自己的欲望呢？也許我們不會錯得那麼離譜，但深知道，在我們裡面住著一頭兇猛的野獸。我們長年累月地處於冷漠的環境下，又不時地活在敵對的世界中，於是萌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定感。第二天，另一位朋友問道：「去面對和感受心中的欲望有何意義呢？我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我感到自己似乎有股過盛的渴望，但它有時會迷失在對巧克力蛋糕瘋狂而無可救藥的狂熱中。」

如果我做了我不願意做的，就表示這不是我做的，而是那在我裡面的罪做的。因此，我發覺有一個法則在作祟：當我願意行善的時候，我只能做惡事。我的內心原喜愛上帝的法則，我的身體卻受另一個法則的驅使──這法則跟我內心所喜愛的法則交戰，使我不能脫離那束縛我的罪的法則；這法則在我裏面作祟。（羅七20～23，現代中文譯本）

在我們的裡面有個聲音，反覆不斷地警告著我們：最好不要太深刻地面對內心的渴望，否則就會身敗名裂，還會做出某些愚蠢而極端的事情來。我們處於一種進退兩難的困境中；無法達成的欲望是痛苦的來源，但倘若我們允許自己去感受內心的渴望有多麼強烈，則會感到更痛苦。不僅如此，我們還往往不明白自己到底渴望著什麼。

我們試著以享受美食、打網球、看電視、性愛關係，及其他各種事物，來滿足內心的渴望，然而卻得不到真正的滿足。我們從來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就是因為對自己的欲望一無所知。我們試圖讓日常生活與心中的渴望保持距離，因為欲望會帶來極大的煩惱。有時，我們會突然對自己大發雷霆，或是覺得自己裡面好似有一頭饑餓的野獸，而感到驚訝不已。難道我們真的要打開潘朵拉（Pandora）的盒子，窺探所有的祕密？還記得這個希臘神話故事吧？傳說宙斯將潘朵拉送給艾比米修斯（Epimetheus）做妻子。眾神送給她許許多多的禮物，其中有一個神祕寶盒，他們警告她不要打開盒子。後來，潘朵拉實在禁不起好奇心的驅使，便打開盒蓋，想看個究竟。立刻從盒子裡衝出一大群的罪惡和災難──折磨人心靈和肉體的災難──向四方飛散。潘朵拉趕快闔上蓋子，但為時已晚；關在裡頭的禍患已經被釋放出來了。

我們是否敢於面對內心真正的渴望？使沉睡已久的心靈甦醒、活絡起來？就像俗話說的，曾經愛過而失去，是否真的比從未愛過還好？不太確定。朋友的父親在離婚之後，就決定要一輩子單身。他告訴兒子說：「與其走出婚姻，不如根本不曾進入來得容易。」然而，矛盾就在於：我們似乎無法和「欲望」共處，沒有它又活不下去。多數人在面對這個困惑時，決定將問題隱藏起來，儘可能和「欲望」保持距離，不去碰它。這樣做是合理的，卻也是個悲劇。倘若我們還深信這種靈魂自殺的行為，是基督教信仰所教導的方式，那麼它造成的悲劇將更為深遠。再也沒有比這更嚴重的錯誤了。